送葬的来宾在她的住所门前向主人告辞,然后就带着满身泥泞、打着硕大的雨伞径自回家了。只有姐姐、姐夫、哥哥的遗孀和她改嫁的那个木匠,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来到楼上她房里。这里只有四个坐处,而他们一共五个人,于是克丽丝蒂娜就站着。这间屋子又狭小又阴暗,使人心情郁闷,感到窒息。挂起来的湿漉漉的大衣和滴答着水的雨伞,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,雨点不住地敲打着窗子,死者睡过的床空荡荡、灰蒙蒙地立在半明半暗的墙角里。
谁都不说话,克丽丝蒂娜难堪地出来打破僵局:“你们要喝杯咖啡吧?”
“好的,克丽丝特,”姐夫说,“现在喝点热的暖和暖和倒是挺好的,不过你得快点,我们呆不长,五点钟火车就开呢。”他叼起一支弗吉尼亚雪茄,舒了一口气。这是个脾气温和、非常达观的人,在政府里当职员。远在战时,当他还是辎重队上士时,就过早地长起一个小小的将军肚,和平时期长得更快,现在,他除了光穿着衬衫呆在家里以外,到哪儿都觉得不自在了;在葬仪进行时,他费了好大劲才做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规规矩矩站了半天,现在他解开了黑色丧服的几个扣子——穿着这件衣服他像是乔装打扮起的样子——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背上说:“我们没带孩子来可是太明智啦,内莉原先主张带他们来,一定要让孩子们参加姥姥的葬礼,这是理所应当的,可我立刻就说,这种伤心事还是别让孩子们看见算了,他们还一点不懂呢。再说,破费也太大,太贵了,来回车费就是一大叠钞票出去了,又是在这种年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