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彻底黑下来时,火车也停靠在一个小站。站台上亮着昏黄的灯光,有几个小贩子推着小推车,车上的玉米棒、肉粽子、茶叶蛋冒着腾腾热气。潘安夹着他那个大蛇皮袋下了车,他的脸隐在那一团热气中。等到火车开走了,那一团热气消散了,瓦庄人发现,潘安不在车上了。这狗日的怕是没赶上车,他们说。
潘安是没上车,他转身又坐长途客车回到了瓦庄。这么多年来,第一次,他没有顶着一大蛇皮袋东西出现在瓦庄的村口。他也没有直接回到家里。
潘安在镇里的集市上买了几包榨菜、一袋馒头,还有两瓶矿泉水,他背着这些在晚上回到了瓦庄。这时候的瓦庄一片安静,潘安回村没有惊起一声响动,连狗都没有吠一声。他走到家门前,愣了一会儿,然后走到横在房子左边的偏厦里。偏厦是由土砖搭成的,是摆放农具杂物的地方,他知道偏厦的门锁完全是个摆设,坏了好多年了,轻轻一拉,锁就开了。他钻了进去,爬到一堆稻草上。正月里,没有农活可干,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进到偏厦来的。潘安就在偏厦的草堆上睡了一晚,虽然冻得瑟瑟发抖,他还是忍着,把整个身子裹在那个大蛇皮袋里,却把两只眼睛露在了外面,像一只猫头鹰般警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