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屋子里,怒气兀自未息,将饭店里放在桌上的一套文具和信笺,提起笔来,一连写了七八张标语:如铲除资本阶级,以及养成大无畏的精神,打倒欺骗青年的文妖等等。但是写了七八张标语,也并不能够对着什么人示威,只是一个人在屋子里“大无畏”一阵子也就罢了。气不过,又在床上睡了。
正朦胧间,房门敲着响,将门打开,却是尚小姐笑嘻嘻地站在门外,心里忽然地醒悟过来,又是在做梦。做梦也是很好,这回别糊里糊涂地就醒了,必得在梦里温存一下子,落得便宜,于是弯着腰笑道:“尚小姐光顾,真是荣幸之至,请到里面坐。”
守贞手扶了门机钮,伸着头向里面看了一看,笑道:“不必了。余先生走了,我一个人寂寞得很。周先生到我们屋子里去坐坐吧。”计春听着话,眼看了守贞的脸色,鼻子里闻着香气,心里暗念着,这决不是梦,若是梦,哪有这样清楚。
尚小姐见他只管沉吟着,便笑问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怕余先生不愿意吧?”计春不曾考虑,突然地答道:“我怕是梦。”他这句话,守贞听了,也有些领会,不由得脸上红了起来,笑道:“青天白日,怎么说是做梦。”
计春觉得真不是做梦了。在这几个月不曾有女朋友往还的时候,现在又特别地感到有趣,立刻精神焕发,跟着守贞向大房间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