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承钧僵住了脖颈,不敢稍稍转动。他明白,若违拗了她的心意,他们又会回到追光逐影的空耗里。
一个似乎没有温度的躯体贴上他的脊背,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上他的腰。双手各缩在杏黄阔袖里,袖口被手心攥紧。高承钧低头捉住那双手,一只手紧握着,另一只手细致而坚定地解着那双手用衣袖打的死结。
他掰开那双手的手指,从手心里抽出袖幅,在袖筒里触摸到了手上冰冷粗糙的肌肤。冰冷减弱了人的气息,而粗糙是挣扎着活下来的人才配有的,毕竟是有形有质的一双手了。手背手腕上斑斑块块,像通身花绣失败以后自暴自弃,也像是白绢地上泼墨朱砂,用大笔刷蘸了水拼命搅和,墨被洗淡了,掺进了红,白渗进了红,染了墨。
高承钧震惊,他又听见身后声音命令:“不准回头。”那双手反握住他的手,死死的,倒好像怕他逃脱了。
高承钧用指腹磨蹭那双手手背上的斑驳颜色:“湖石不嶙峋怪异不以为美,盆栽节瘤不够不足为贵。不怕。”
雪信的手一点点松了:“我没怕过。”